芒果经典
“给你的。”他从厨房探出头来，手里还拿着锅铲，“生日快乐。”
心里一下子暖暖的。这瓶香水我在专柜试过好几次，每次他都记得。我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，生怕把包装纸撕坏了——这么用心的包装，得留着。
打开盒子，香水瓶在灯光下闪着温柔的光。我拿起来，正要喷一点试试，却瞥见瓶底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。凑近一看，是商场专柜的打折标签，上面用红笔划掉原价，旁边写着“7折特惠”。
那一刻，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碎了一下。
不是因为他买了打折的东西。我们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，平时买菜还要比价呢。只是这是生日礼物啊，是一年只有一次的日子。哪怕他换个时间买，别让我知道是打折的，或者干脆买个小众点的、不打折的，我都会更开心些。
他端着菜从厨房出来，看见我拿着香水瓶发呆，还笑眯眯地问：“喜欢吗？你说了好久想要这个。”
我说喜欢，把香水放回盒子，去厨房帮他端菜。吃饭的时候，他兴致勃勃地说起怎么提前去商场买的，怎么让售货员包装得漂亮点。我听着，偶尔点点头，嘴里的菜却尝不出什么味道。
晚上躺在床上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想起去年他送我的生日礼物，是一条围巾，也是打折时买的。前年是一双鞋，正好碰上季末清仓。好像这些年他送我的所有礼物，都赶在打折季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。
大概七八岁的时候，我跟妈妈说想要一个漂亮的铅笔盒，就是那种双层的，带磁铁扣的。班里好几个女生都有，打开时“啪”的一声，特别神气。
妈妈答应我，考了前三名就给我买。那个学期我特别用功，真的考了第二名。可妈妈带我去买铅笔盒时，却在批发市场转了半天，最后选了个最普通的单层铁盒。
“这个多实惠，”妈妈说，“那个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？”
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种失望。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铅笔盒，而是觉得自己的心意被衡量了，被放在秤上称了称，然后选择了更便宜的那个。
现在，看着床头柜上那瓶打折香水，同样的感觉又回来了。
第二天上班，我跟同事小琳说起这事。她心直口快：“哎呀，男人都这样，我老公去年送我个包，还是奥特莱斯买的呢。”
但另一个同事小敏说：“其实我挺羡慕你的。我老公根本记不住我喜欢什么，去年生日直接转了我两千块钱，让我自己喜欢什么买什么。”
她这么一说，我倒愣住了。
中午休息时，我无意中翻看手机相册，看到了很多早已遗忘的瞬间。
有一张照片，是我加班到深夜，他站在公司楼下等我，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。那天特别冷，他的鼻子都冻红了。
还有一张，是我生病住院时，他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，手里还拿着给我削苹果的小刀。护士说，他连续三天没怎么合眼。
去年我爸妈来住了一段时间，他天天早起去买新鲜的菜，还特意学了我妈爱吃的糖醋鱼。我妈临走时拉着我的手说：“这女婿，贴心。”
这些瞬间，没有一件是需要花钱的，或者说，花的都不是能打折的钱。
下班回家时，我看见楼下面包店正在打折——晚上七点后面包半价。走进去，发现他最爱吃的肉松面包还剩最后一个。我买了下来。
回到家，他正在整理账单。看见我手里的面包，眼睛一亮：“呀，肉松的！”
“打折买的，”我说，“晚上面包半价。”
他接过去，直接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，含含糊糊地说：“真好吃。”
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我坐在他旁边，看着他认真记账的样子。我们刚在一起时，他其实是个对钱没什么概念的人。喜欢的东西就买，从不想那么多。是我，总是在他乱花钱时唠叨，说我们要攒钱买房，要计划未来。
这些年，他记住了我说的每一句关于“将来”的话。记得我说想有个自己的小家，记得我说担心父母老了生病怎么办，记得我说万一有了孩子，教育费得多贵。
所以他开始精打细算，开始关注打折信息，开始把好的、贵的都留给我，自己却越来越将就。就连给我买礼物，也学会了挑实惠的时候。
那瓶打折的香水，其实是他爱我的另一种方式——不是用钱证明心意，而是用省钱来证明责任。他省下的每一分钱，都是为了我们说的那个“将来”。
“这香水真好闻。”他忽然抬起头，朝我笑了笑。
我这才发现，不知什么时候，我已经打开了那瓶香水，在手腕上轻轻喷了一点。清雅的花香淡淡地散开，不浓烈，但持久。
“是啊，”我把手腕凑近他，“真好闻。”
现在这瓶香水放在我的梳妆台上，每天都会用。每次闻到这个味道，我就会想起：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，有的爱为你一掷千金，有的爱为你精打细算。而真正珍贵的，不是礼物的价格，而是送礼物的那个人，是否把你放在心里，是否把你们的未来放在心里。
后来我再也没有注意过礼物是不是打折的。因为我知道，在他心里，我和我们的感情，从来不打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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