芒果经典
我睡得迷迷糊糊的，手习惯性地往他那边一搭，碰到滚烫的皮肤，人一下子就醒了。摸黑打开床头灯，看见他皱着眉，额头上全是汗。我轻手轻脚下床，去卫生间拧了湿毛巾，回来给他擦额头、脖子、手心。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哑着嗓子说：“吵醒你了。”我说没事，把体温计塞他嘴里。三十八度五。
这是我们结婚的第二十三个年头。这样的夜晚，数不清有多少次了。
老陈身体底子不太好，换季容易感冒。我呢，肠胃弱，吃不对付就犯毛病。这么多年，我们俩就像彼此的专属护士，把对方的毛病摸得门儿清。
记得刚结婚那会儿，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发烧。我慌得手忙脚乱，一会儿量体温，一会儿喂水，药都差点喂错。他烧得满脸通红还笑话我：“看你紧张的，我又不是瓷娃娃。”现在不一样了，他哪儿不舒服，我一看就知道。发烧到什么程度该物理降温，什么时候该吃药，咳嗽有痰和无痰分别吃什么药，我门儿清。家里药箱永远整整齐齐，他常吃的药放在最顺手的位置。
最让我感动的是十年前那次重感冒。我躺在床上，浑身没劲，头疼得像要裂开。他请了假在家陪我，每隔两小时给我量一次体温，按时把药和水递到我嘴边。中午我想喝粥，他跑去厨房忙活了半天，端来的却是半稠不稀的“米饭汤”——这个在家连酱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，为了我硬是下了厨。看我喝不下去，他又穿上外套：“我去买，我知道有家粥铺好。”
外面下着大雨，他回来时裤腿全湿了，怀里的粥却还是温的。后来我才知道，他为了不让粥凉了，一直把打包盒揣在怀里。那天我一边喝粥一边掉眼泪，他手足无措：“不好喝吗？不好喝就别喝了。”我摇头，把一整碗都喝光了。那碗粥的滋味，我记到现在。
照顾生病的人，其实是件挺磨人的事儿。要半夜起来量体温，要记得准时喂药，要变着法子做病人能吃得下的东西。但这些琐碎里，藏着最真实的情意。
老陈照顾我，有他自己的一套。我肠胃不舒服时，他会把我的手脚都塞进被子里，说“捂着点好”。然后坐在床边，一下一下地揉我的肚子，手法笨拙但特别认真。有时候我半夜吐了，他从来不说一句埋怨的话，默默地清理干净，再给我倒杯温水漱口。第二天早上，一定会给我熬一锅小米粥，粥熬得烂烂的，上面结着一层厚厚的米油。
这些细节，恋爱时哪想得到呢？那会儿觉得爱情是玫瑰花，是甜言蜜语。现在明白了，爱情更是半夜递到嘴边的一杯温水，是额头上换了一条又一条的湿毛巾，是哪怕自己困得睁不开眼，也会爬起来看看对方睡得踏不踏实。
去年冬天，我得流感特别严重，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。老陈白天上班，晚上回来照顾我，眼圈都黑了。有一天半夜我醒来，看见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，手里还拿着体温计。我轻轻一动他就醒了，第一句话是：“要喝水吗？”那一刻，我突然觉得，生病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。
前两天，老陈退烧后对我说：“每次生病有你照顾，就觉得生病也没那么可怕了。”我笑了：“都老去老妻了，还说这个。”但心里是暖的。
是啊，结婚二十三年了，我们的日子早就过了轰轰烈烈的阶段。平时各忙各的，也会为小事拌嘴，他嫌我唠叨，我嫌他邋遢。可一旦对方不舒服，所有的嫌弃都忘了，只剩下心疼和着急。
昨天他退烧后，精神好多了，靠在床头看我给他削苹果。阳光从窗户照进来，落在他还有些苍白的脸上。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，我们刚结婚不久，他也这样生过一次病。那时我问他：“等我们老了，还会这样互相照顾吗？”他说：“当然会，一辈子都会。”
现在我们都开始长白头发了，这个承诺，还在每一天的生活里默默实现着。生病是不舒服的，但被这样细心呵护着，又让人觉得生病的日子也变得柔软起来。
也许这就是婚姻最朴素的样子——不是永远浪漫，而是在你最脆弱的时候，有人守在身边；不是从不厌倦，而是在你需要的时候，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。这些生病时互相照顾的瞬间，就像暗夜里的星光，不耀眼，却足以照亮往后所有平凡的日子。
削好苹果递给他时，我们的手碰在一起。他的手还是有点凉，我自然地握住，给他暖着。这个动作太熟悉了，熟悉得像呼吸一样自然。是啊，二十三年了，我们早已成为彼此生命里最习惯的存在。而这种习惯，大概就是爱情最结实的模样吧。
未经允许不得转载：芒果经典 » 内容均为网友投稿,不排除杜撰可能，仅可一观。
热门排行
阅读 (91)
1在跨境电商做选品：从踩坑滞销到爆单的选品逻辑阅读 (81)
2市场调研助理：协助项目的问卷整理阅读 (73)
3曾共看的日落，成单人余晖阅读 (73)
4面包厂工人：给刚出炉的面包贴生产日期标签阅读 (60)
5恋爱时的细心照顾，婚后的粗心忽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