芒果经典
我和小雅从初中就是闺蜜，一起逃过课，一起暗恋过隔壁班的男生，工作后合租过两年。她知道我所有前任的名字，我知道她衣柜里每件衣服的来历。这种交情，让我觉得我们之间什么都不用计较。
去年春天，她来我家喝茶，愁眉苦脸地说皮肤过敏，去医院看了，医生开了几种药，但价格不菲。“能不能借你的社保卡用一下？”她小心翼翼地问，“我最近手头紧，反正你卡里余额多，先帮我刷了，过两天就还你钱。”
我几乎没犹豫。在我心里，小雅就像家人一样。我把卡递给她时还开玩笑：“别给我刷爆了啊。”她笑着捶我一下：“放心吧，就买点药。”
第一次，她刷了三百多。第二天微信转给我了。我心里那点隐约的不安也消失了。
过了两周，她又来借卡，说过敏反复了。这次刷了五百多。钱是一个星期后才还的，她说工资迟发了。我嘴上说没事，心里有点嘀咕——但很快说服自己，谁没个难处呢。
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五月。小雅说她妈妈从老家来看病，高血压，想用我的卡开点药。“就这一次，”她双手合十，“我妈没医保，药太贵了。”
我看着闺蜜恳求的眼神，想起了她妈妈以前给我们包的饺子，那么好吃。我心一软，又答应了。
这次她没立刻还钱。一周，两周，我问起来，她说妈妈病情反复，还要继续开药。“等稳定了一起算，行吗？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。我能说什么？只能说好。
就这样，从春天到夏天，她断断续续用了我的卡七八次。每次都有理由——她自己感冒，她爸爸腰疼，甚至她家亲戚需要药。我开始失眠，看着手机里银行的余额提醒，从五位数变成四位数，最后只剩几百块。
最可怕的是，我发现自己不敢拒绝。每次她想出新理由，我都像被什么绑住了手脚。说“不”变得那么难，好像一拒绝，我们十几年的友情就会碎掉。
打破僵局的是九月的一个电话。社保局通知我，我的医保账户出现异常消费记录，如果继续，可能会被暂停使用。
我浑身发冷，第一次对小雅发了火。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，然后传来啜泣声。她说她也不想这样，但家里接二连三出事，她实在没办法了。“我会还的，所有钱，一分不少。”
可还钱谈何容易。她列了个清单——总共一万八千多。这对我们这样的上班族来说，不是小数目。
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无比尴尬。她开始几百几百地还钱，每次转账都附一句“对不起”。我看着那些转账记录，心里五味杂陈。我们不再一起逛街，不再深夜煲电话粥。偶尔见面，空气都像凝固了一样。
有次在咖啡店，她突然说：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你觉得我利用了你，觉得我们的友情只值这一万八。”我看着她，突然很难过：“我不是心疼钱，我是心疼我们之间那种不用算计的感觉，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她愣住了，然后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。
钱在半年后终于还清了。最后一笔到账时，她发了条很长的微信，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伤了最好的朋友。她说那些药有些确实给家人用了，但更多是她自己压力太大，莫名其妙地就想买药，好像这样能缓解焦虑。
我这才知道，那段时间她失业了三个月，没告诉任何人，每天假装上班，在公园里坐到下班时间。
我原谅了她。但我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。现在我们还会偶尔联系，生日送个祝福，但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，像摔碎的镜子，再怎么拼都有裂痕。
这张社保卡教会我的，不是“不要借卡给别人”这么简单的道理。它让我明白，再好的关系也需要边界。真正的友情不是无原则地付出，而是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说“不”——这对双方都是一种保护。
我现在还会想起大学时，我和小雅分吃一包泡面，她坚持把荷包蛋夹给我一半。那时候我们没钱，但拥有彼此全部的信任。
可能成长就是这样，你要学会在保持善良的同时，也要懂得保护自己。就像我现在，依然愿意帮助朋友，但会量力而行，该说清楚的说清楚。这不是小气，而是对友情更长久的珍惜。
那张社保卡我还留着，偶尔翻钱包看到，都会提醒我——好的关系，应该让两个人都感到轻松自在，而不是背负着愧疚和压力，步履维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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