芒果经典
我赶紧按了接听。他的脸出现在屏幕里，背景却不是熟悉的卧室白墙，而是一个看起来很宽敞的客厅。
“这么早就打来啦？”我笑着问，把手机靠在茶几的水杯上，继续叠着衣服。
他也笑了，眼睛弯成我熟悉的弧度：“想你了，等不及到十二点。”
我们开始聊些日常——我吐槽公司年底有多忙，他说明天来接我的车已经约好了。一切都和往常一样，直到他那边背景里，一个女孩的身影突然从镜头边缘闪过。
我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。
“你在哪儿呢？”我问。
“朋友家，”他答得很快，“几个朋友说一起跨年，热闹点。”
话音刚落，另一个身影晃了过去，这次是个男生，端着酒杯，大声喊着什么，被音乐声淹没了。
我能看见他身后的大理石吧台，上面摆着各种酒瓶，还有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水晶吊灯。这不是普通的朋友聚会，这看起来像个派对。
“都有谁啊？”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。
他开始报名字，有些我认识，大部分我不认识。每说一个名字，我的心就沉一点。这些都是他大学时代的朋友，是他生命里我未曾参与的那部分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端着两杯酒走过来，把其中一杯递给他。她俯身时，长发几乎扫到他的肩膀。
“谢谢。”他接过酒杯，对她笑了笑。
那笑容刺痛了我。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——递杯酒而已——而是那种熟稔，那种不需要解释的默契。她知道他爱喝什么，就像我知道他睡前一定要喝半杯温水。
“她是谁？”我问，声音有些发紧。
他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：“就小雅啊，我跟你提过的，大学时候话剧社的。”
小雅。我想起来了。他确实提过，说她是他们话剧社的台柱子，说他们一起排过《恋爱的犀牛》，说她在毕业演出上哭得不能自已。
但我从不知道她这么漂亮。从不知道她看他时，眼睛会发光。
视频还在继续，可我们之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。他还在说着什么，关于明天的安排，关于我们要去哪里吃饭，关于他给我准备了什么新年礼物。
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。
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脸，落在他身后的世界里。我看见人们举杯欢笑，看见有人随着音乐轻轻摇摆，看见那个叫小雅的女孩不时朝这边瞥一眼。
然后，在某个瞬间，当他在描述我们明天要去看的电影时，背景里的小雅突然和另一个女孩打闹起来，笑着躲到了他身后。她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椅背上，身体前倾，对着镜头——其实是对着他的耳朵——轻声说：“帮我们拿张纸巾好吗？”
他下意识地侧头回应，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
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“局外人”。
我在这间只有十平米的小屋里，守着半个行李箱的衣物，计算着还有十二个小时就能见到他。而他在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，被朋友、音乐和美酒包围，被那些了解他过去的人环绕。
我们明明在同一个夜晚，等待着同一个新年的到来，却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。
“你怎么不说话了？”他终于注意到我的沉默。
我看着屏幕里的他，看着背景里流动的欢声笑语，突然觉得很累。
“没什么，”我说，“就是有点累了。”
他皱了皱眉：“那你早点休息？明天还要坐车。”
“好。”
我们挂了视频。手机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，我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碎裂的声音。
窗外，城市的灯火依旧通明，远处隐约传来人们的欢笑声。我坐在黑暗里，第一次意识到，爱情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。它是两个世界的碰撞，是过去与现在的交接，是你永远无法完全拥有的、对方的另一部分人生。
那个跨年夜，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，我没有等到他的祝福短信。后来才知道，他们玩得太嗨，所有人都忘了看时间。
而我在手机这头，听着全城沸腾的欢呼声，第一次对我们的未来产生了真实的恐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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