芒果经典
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？大概是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年。
那天周六，阳光特别好，我计划着把家里彻底收拾一遍。孩子在地垫上玩积木，我系上围裙开始收拾客厅。他坐在沙发上刷手机，我随口说：“老公，帮我擦一下茶几好吗？我待会要拖地。”
他没抬头：“等会儿。”
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。期间我收拾了客厅、擦了卧室、洗了卫生间，他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。孩子渴了要喝水，他眼睛还盯着屏幕：“找你妈去。”
中午我做饭时，油锅正热着，孩子在哭闹。我说你哄一下孩子，他皱着眉头进来：“我正看球赛呢，关键时刻。”然后抱着孩子继续坐在电视机前。
那天晚上，我第一次为家务的事和他吵起来。他说：“我不就今天没帮忙吗？你至于吗？”我说不是今天的事，是这半年你变得越来越懒。他反驳：“我上班不累吗？回来就不能歇会儿？”
类似的对白开始频繁出现。我说阳台的衣服该收了，他说“明天再说”；我说垃圾该倒了，他说“等一下”；我说孩子玩具满地都是，我们一起收拾吧，他说“孩子玩够了再收”。
最让我难过的是上个月。我妈生病住院，我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。一周后回来，发现厨房水槽堆满了碗，有些已经长了霉点；客厅垃圾桶满得溢出来，地上还有他吃泡面滴的油渍；阳台晾的衣服还是我走那天挂的，都沾灰了。
我说：“我不在这些天，你就不能收拾一下吗？”
他说：“我每天加班到很晚，回来累得动不了。”
我说：“那至少把碗洗了吧？”
他说：“用过的碗我都放水池里泡着了。”
那一刻，我突然觉得很累。不是生气，是那种从心底漫上来的疲惫。
其实我要的真的不多。不是非要他承包所有家务，也不是要求他做得多么完美。我只是希望，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，生活的重量可以一起分担。
昨天周日，我一边哄哭闹的孩子，一边煮粥。粥溢出来了，烫了我的手。他正好从卧室出来倒水，看见这一幕，愣了一下，然后走过来关掉煤气，默默拿起抹布擦灶台。
擦完以后，他站在那儿，看着自己的手，突然说：“对不起。”
我愣住了。
他说：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。就是觉得下班回来特别累，什么都不想干。看你把什么都收拾得好好的，就习惯了当那个被照顾的人。”
他继续说：“其实我知道你也很累。要上班，要带孩子，还要做这么多家务。我只是……只是自私地觉得，只要我不动，你总会做的。”
那天晚上，我们聊了很多。他说起他小时候，他妈妈包揽了所有家务，他爸回家就是看电视吃饭。他说可能潜意识里觉得，家务就应该是女人做的。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样不对，但行为上还是沿用了父母的模式。
我也说了我的感受：“当我一个人收拾满屋的玩具，一个人在厨房洗碗，一个人晾晒全家的衣服时，我感觉自己像个保姆，而不是妻子。我需要的是伴侣，是一个会和我一起让这个家变得更好的人。”
我们达成了一个协议：每周日晚上，我们一起列出下一周需要做的家务，然后各自认领。不要求完全平均，但每个人都要负责几项。他负责倒垃圾、拖地、陪孩子睡前阅读；我负责做饭、洗衣、收拾厨房。周末大扫除一起做，他擦高处，我擦低处；他吸尘，我整理。
这个协议执行了三周，效果比想象中好。昨晚我做饭时，他主动进来剥蒜、切菜。虽然蒜剥得坑坑洼洼，切菜的姿势也很生疏，但当我们并肩站在厨房里，锅里炖着汤，孩子在客厅自己玩，那种久违的“我们在一起”的感觉又回来了。
我知道，改变需要时间。三十多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，偶尔他还是会忘记收衣服，还是会顺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不收拾。但至少，他开始尝试了。而我也学会了在他做得不够好时少些指责，多些耐心。
婚姻可能就是这样的吧——不是谁改变谁，而是两个不完美的人，愿意为了彼此变得更好一点。家务事小，但透过这些琐碎，我看见的是我们是否还在意对方的感受，是否还愿意为这个共同的家付出。
昨晚睡前，他说：“明天早上我送孩子去幼儿园吧，你可以多睡会儿。”简单一句话，却让我觉得，所有的沟通和等待都值得。路还长，但只要方向是对的，慢一点也没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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