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这个青椒多新鲜!”他拿起一个在我眼前晃,眼睛亮晶晶的,“咱们做青椒肉丝怎么样?”
我瞅着那青椒,心想这玩意儿在我手里怕是活不过今晚。但看他那么起劲,只好点头:“行啊,你别把厨房点了就成。”
结果第一顿饭就出了状况。他切肉丝,肉在案板上滑来滑去,切出来的不是丝,是粗一条细一条的肉棍子。我在旁边剥蒜,剥着剥着就听见“哎呀”一声——他切到手了。其实就破了点皮,我慌里慌张地找创可贴,他举着那根手指头,委屈巴巴地说:“出师未捷身先死啊。”
我给他贴创可贴时,他忽然说:“要不你来切?我负责炒。”
得,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。
真正开始炒菜才是灾难现场。油刚热,他把菜倒进去,“刺啦”一声巨响,我们俩同时往后跳了一步。他拿着锅铲,离锅半米远,伸长胳膊去翻动,那架势不像在炒菜,倒像在练习击剑。
“近点啊,”我推他,“菜都要掉出来了。”
他往前挪了半步,又是一滴油溅起来,我们同时“哇”地叫出声,然后看着对方滑稽的样子笑作一团。
那天最后端上桌的,是一盘黑乎乎的青椒和嚼不动的肉。可我们吃得很香,他就着那盘菜吃了两大碗米饭,边吃边说:“其实味道还行,就是卖相差了点。”
我夹了一筷子,咸得直喝水,但心里是暖的。
后来我们分工明确了些。我刀工好,负责切菜备料;他胆子大,负责掌勺。可他还是经常把菜炒糊。不是火开太大,就是炒着炒着忘了时间,跟我说话说忘了。
有一次他信誓旦旦要做红烧肉,说跟他妈学了秘方。我在客厅听见厨房里噼里啪啦,过去一看,满屋子烟,他正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加水。
“糊了?”我问。
他挠头:“好像……是有点。”
何止有点,锅底都黑了。那天的红烧肉,外面焦黑,里面却还是生的。我们对着那盘半生不熟还带糊味的肉,笑了整整十分钟。
笑着笑着,他忽然很认真地说:“下次一定成功。”
我说:“算了吧,咱们还是叫外卖靠谱。”
他不干,非要证明自己。于是接下来的周末,我们又站在了那个小厨房里。这次他学乖了,定时器放在旁边,五分钟响一次,他就去翻一下锅。
我在旁边切土豆丝,切着切着,定时器响了,他转身去翻炒;再切一会儿,定时器又响了。那个下午,厨房里充满了定时器的“滴滴”声,土豆丝下锅的“刺啦”声,还有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声。
“今天上班累不累?”
“还行,就是开会开太久。”
“明天想吃什么?”
“别又是红烧肉就行。”
那天的红烧肉居然没糊,虽然颜色深了点,味道咸了点,但至少熟了。他特别得意,给我夹了一大块:“怎么样?进步了吧?”
我点点头,其实想告诉他,糊了也没关系,真的。
我们最常做的其实是西红柿鸡蛋,因为简单,不容易失败。可就连这么简单的菜,他也能做出花样来——有一次把糖当成了盐,甜得发腻。我吃第一口就愣住了,他看我的表情,赶紧尝了一口,然后表情复杂地说:“要不……我们把它当成甜品?”
后来这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梗,每次吃西红柿鸡蛋,他都会问:“今天要甜的还是咸的?”
那个小厨房见证了我们太多笨拙的尝试。灶台上的油渍,墙上偶尔溅到的酱汁,抽屉里各式各样买来只用过一次的调料……都成了我们共同的记忆。我们在那里吵过架,赌过气,但更多时候是笑着的。哪怕菜又炒糊了,哪怕米饭煮夹生了,我们总能就着那些失败的作品,吃出幸福的味道。
现在想想,那时候我们炒糊的哪里是菜呢?分明是把整个青春都扔进了锅里,大火快炒,手忙脚乱,盐放多了,醋倒少了,可尝起来却是最好的味道。因为那是我们一起做的,因为那是第一次,因为即使糊了,也有人愿意陪你一起吃下去。
后来我们分开了。自己做饭再也不会把菜炒糊,厨房干干净净,调料瓶整整齐齐。可有时候,我会故意把火开大一点,看着锅里的菜慢慢变焦,然后想起那个窄小的厨房,想起我们挤在那里,他举着锅铲,我拿着菜刀,定时器在响,油烟机在轰鸣,而我们在大声说着话,笑着,等着又一盘可能不太成功的菜出锅。
那些炒糊的菜啊,就像我们兵荒马乱的爱情,焦黑的部分是争吵,是误会,是年轻气盛;但底下那些还嫩着的,热乎着的,是真心,是笨拙的温柔,是明知道会搞砸却还要试一试的勇气。
如果时光能倒流,我想回到那个小厨房,从背后抱住正在炒菜的他,说一句:“糊了就糊了吧,这样也挺好的。”
真的,糊了就糊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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